我站在生活的另一邊

        第一次獨自看電影，就是獻給國片「九降風」，電影描述十年前幾個竹東高中年輕人的故事。十年前我正在唸高中，電影許多片段都勾起過去回憶。例如BB.Call、體育用品社、折成方形的信紙、褐色的教課桌椅、立可白、書包、偷騎機車、教室鐘聲、教官的廣播。

　　我們這個世代的青春回憶。

　　高中的記憶，模糊得像被大雨沖刷過，那是個被扭曲的奇怪歲月。

　　像喪服般單調的制服，男女分校外，還有無數的模擬考、月考、周考，和色筆塗滿重點的課本。總是睡得不夠，永遠都在背數學公式、大陸各省鐵路分布圖、亞洲氣候分布圖。歷史課的鮮卑、匈奴、羯、氐、羌，和中國歷代皇帝名號。偶爾，看看蘇有朋的《我在建中的日子》，或者注意臉上的青春痘消了沒。

　　相較於片中男女合校的精采，我因為就讀女校，從頭至尾只有對教條壓抑、壓抑與壓抑的不滿。偶爾，每隔幾星期和就讀男校的初戀男友碰頭，那一晚，我們騎著腳踏車站在河堤邊。望著星空想著考試，我問：「你有想過十年後我們會在哪裡嗎?」他說：「我不知道，但我們一定要考上大學，這是唯一的路。」

　　青春的浮木，只剩聯考。男友虛長我一歲，我問他：「如果你考上大學了，你會離開這裡。從此，你的生活會變得不一樣，但我還在這裡唸高三，怎麼辦?」海邊的風拍打著我們，我們只能沉默，未來離當年的我們太遙遠。

　　那天，我離開筆試考場，男友特地來陪考時說，他的同學騎機車去海邊玩，閃避砂石車不及，慘遭輾斃。日正當中，初次靠近死亡，艷陽下只覺得頭暈。高中畢業典禮，毫無懷念與眷戀，臉上掛著傷感，心裡想的卻是去你媽的xx女中。電影散場後，反芻著電影片段，心中浮現的念頭竟是「長大真好」。

　　「九降風」是屬於我們這個世代的男生回憶，用男人的觀點看青春世代，若未來能有屬於女生的青春世代回憶，似乎也不錯。而今想來，大學錄取率提高，考不上大學比考上還難。天知道現在的八年級高中生掙扎的是什麼?相較於早熟的他們，我們這個世代的青澀與壓力，八成只有同世代的人能懂而且會心一笑吧。

　　終於能擺脫大人們的牯嶺街世代電影，有部屬於我們這個世代的電影了，蠻好蠻好。

(2008/6/24)